无期

我其实真的有在写。久等了。那个中番写的我很心力交瘁。应该还有一个佛爷和尹新月的番外,想写又不敢写,主要是怕带太多剧情,而我现在又只想写甜的发腻的东西。生怕一动笔就有往罪孽深重不得好死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张日山是假死。

你们可以猜一下是不是HE了。


各位中秋愉快吧。







6




九爷坐在码头的货箱上看海,余晖把海面照的很绚丽。张日山也坐在一旁,却很心不在焉。


“你准备好了吗?”九爷边擦手上的枪边问张日山。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他们对视一笑,九爷举起枪,一颗子弹飞了进张日山的胸膛,他晃了晃,像是也要从口袋里抽出枪来,却直直掉进海里,海面很快被染红了。


岸上围着十几个伙计静静看着这一幕,九爷顺着满地的尸体走向他们,“张日山死了,去给三爷知会一声,夫人的仇报了。”








几天前的夜里,尹新月喝下张日山送上来的请安茶不久后中毒暴毙。本该细查的凶手却很自然的站了出来,张日山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却在三爷和九爷兴师问罪的时候大开杀戒。这分明是要另立门户。


丧门犬终于把主人咬死了。


三爷和九爷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他们的父辈是和张大佛爷拜了把子的,张日山如今在外忧未平的情况下要另立门户,当然再留不得。




原本想要跑路的张日山在码头被九爷围剿,连尸首都丢进海里喂鱼。这样的事没几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也无疑加快了其他几家对他们这些商会旧部的清洗速度,趁着他们内乱,现在只要再除掉三爷和九爷,天下太平也只是朝夕之间。可三爷如今人在哪都不知道,商会只有一个九爷苦撑。不管他们打算搞什么,










三爷此刻正立在罗雀旁边跟着他钓鱼,同一条河里他还站在上游,怎么钓到的鱼就是没有旁边的小崽子钓得多呢?三爷心里腹诽了一句,悄悄又偷看罗雀一眼,罗雀仍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神在在模样。坎肩颠颠跑到他们旁边,用震天响的声音喊着,“三爷!九爷刚刚传来消息,已经抛饵了。”


“啧你小子喊什么!鱼都让你给吓跑了!”三爷静静盯着水面,压低声音吼了一句。“准备的怎么样了?让他们放机灵点,成不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说话间,罗雀又将一条大鱼钓了上来。




此时此刻的西岸,夜很安静。尹南风坐在阳台上吹风。六姨太走过去替她披上毯子。尹南风坐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面前的咖啡凉透在杯里,杯子旁边放着展开的信签纸,是尹新月发丧的家信,希望尹家有代表可以去参加。


不论当年的发生了什么,都不是尹南风作为一个晚辈可以指手画脚的。


“你真该去给二弟上个香。”尹南风闭着眼说道。六姨太分明被她吓了一跳,捏着信纸的手抖了抖。


“…你打算回香港吗?”月影交错着树影投在六姨太脸上。


“不知道。”尹南风叹口气,“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风,你回去看看吧。不为着你姑奶奶这一层,张日山这一层你想得通吗?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死了。就算…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也该去看看他,他是真的对你很用心的。”


“然后呢?站在他的尸骨前诅咒他还是哭一场?他不过是个过客,咬过你的狗死在外面了,你会替他收尸吗?”


“小风,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所以说六姨太睿智,其实更多的是心思与眼力俱在。尹南风依赖她,不单单因那点可怜的母爱,这个女人更承担着她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尹南风的爱和恨,欲望和偏执,她都会用宽厚慈爱的目光注视她,而这,正是她荒芜了快三十年的人生里最缺乏的东西。六姨太看得如此明白,那份丧报就平静的躺在那里,死亡已成定局,有些东西克制不住的,爱是毒,活着的每一口气里都是爱。








尹南风见到灵堂里两口大棺材的时候还在倒时差,脑子有点木,看见躺在棺木里的姑奶奶一时半会做不出什么反应。


尹家有许多不可细闻的秘密,像暗涌一样源源不断的流传在每一个人的舌头上,尹新月对于她来说是个活在传说里的女人,聪慧美丽,果敢到可以为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半生坎坷之后就这么葬送在一杯茶水里。尹南风注视着那张死灰般的脸,因为中毒散发着异样的青色,姑奶奶,这就是你和一个男人颠沛半生的下场,值得吗?




世家小姐本来就是生在风雨里的玫瑰,无论如何花朵多么娇艳,也必将生长在荆棘丛中。那么,爱情本来就是不可多得不能奢求的东西。罗密欧与朱丽叶,甚至许仙和白娘子,是很热烈,却也终究逃不过天人永隔。那么爱情呢?在漫漫人生中,爱情的价值靠什么来衡量呢?总叫人不好过。




尹南风甚至有些羡慕姑奶奶,起码她拥有过爱,应该是无悔了。


若是尹南风现在就死去,她这一生中有什么值得记挂的呢?事业不过是她身上的枷锁,王坐上长满了荆棘,她仍旧可以冷静的安坐其上,死后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对得起家族。可对尹南风自己来说,一切终不过是虚无,像海雾一样,没有什么可留恋。尹南风的荆棘丛里,连一朵像样的玫瑰也从未开放过。




尹新月的棺木旁边是一口空棺,漆黑的像是地狱的入口。九爷说夫人弥留之际留下了话,张日山即便一生做下许多恶事,甚至背主求荣,也要按照张家的礼数宽厚对待。尹新月骄蛮一生,临终倒是和佛爷一样仁慈。张日山的尸身沉在海里,空留衣冠冢和一座小小的灵位背上骂名,不会有什么人记得他。




尹南风恭恭敬敬上香磕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带着六姨太离开。香港的雨季很不讨喜,一场雨说大不大竟能淅淅沥沥下半个月。尹南风撑起伞,漫无目的的走在张家宅子里。


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吗?不,不是。听说他年少时才和张启山来到这里。一路打拼才慢慢站住脚跟。也不知那时候他吃了多少苦才养成那样性子,狡猾多疑,睁开眼睛就暗自鼓着劲布局算计,钱没少赚,朋友却没两个。多想认识还是个孩子的他,不不,真想和他在儿时就认识,不,也不好。看看掌心的纹路吧,谁先一步认识了谁,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知道有没有早早就定下的命局呢?要是儿时就认识,说不定尹南风和张日山在后来的人生里连交错都不会有,连那些纠缠麻烦都一并省去,各自在各自的人生里走出完全不一样的风景,他在香港继续叱咤风云,戎马颠簸,娶一个温柔娇美的妻子享受天伦,她在西岸平顺长大,嫁一个良人舒服度日。谁能料得到呢?


不相识,有时也算一件好事。




尹南风站在雨帘里,无比清楚的听到自己内心的低泣。死亡带走的不单单是张日山的性命,连同尹南风身上的一部分也带走了。茫茫海雾里间或亮起的灯光,终于和她不堪回首的爱情一起消失掉了。




六姨太站在廊下看着她,攥紧的手又松开。都是可怜人,谁不是靠着一丝残存的温热活着呢?“小风,你哭吧,哭出来吧,从此之后我会陪着你,现在你剩我,而我也只有你了。”




六姨太的悲悯并非一开始就有的。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在这一刻,她压在心底不可多言的伤痛才缓慢的消解。张日山死了,儿子的仇算是报了吧。




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儿子坐在草坪上和往常一样玩闹着,老爷饲养的宠物白虎突然发狂冲破牢笼跑了出来,悲剧发生的一瞬间自己正在为儿子的生日做准备,再过几天那个孩子就六岁了。可终究没有足够的幸运眼看着他长大,儿子永远停留在那个年纪,也永远将一根尖刺深深扎进母亲的心里。


六姨太是聪明的女人,白虎伤人这样说法无法满足她。何况那是一只饲养多年训练有素的白虎,看管那畜生的人也都是驯兽的老手,怎么会呢?更何况,有人偷偷告诉过她,驯兽人被下了迷药,虎笼也被动过手脚,白虎当天的饲料里,还有足量的催情剂……


呵,这么周密,滴水不漏的把谋杀粉饰成意外。谁有这样的心思,又是谁把二少当作眼中钉呢?


觊觎尹家的人就是杀二少的凶手。张日山图谋不轨谁都看得出,尹南风呢?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谁知道她当初有没有那样的想法。这两个人在这一点上到是般配极了,一样的蛇蝎心肠。二少的性命,必须有人来偿还。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二弟的死。”尹南风转过身,看着六姨太,“你这么多年在我身边装疯卖傻,忍辱负重活到今天,终于等待一个结果,即便这个结果对你来说不够痛快。”


“我就知道,小风很聪明,果然没有看错。其实你说的对,张日山这种死法我的确是不痛快,可我却不能杀了你。你知不知道,你活着比你死了对我来说更有意义。我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张日山有今天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已经不再怨恨。小风,你也失去许多。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活下去?把我当作你的母亲和朋友,我早已把你当作女儿。小风,我们真的只剩彼此了。”六姨太向尹南风走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一滴泪顺着六姨太的脸滑下来。尹南风看着她,从来妆容精致的女人此刻竟然老去了,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流露出浓烈的哀伤包裹着尹南风。或许可以像六姨太说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被一个人爱着,温暖的活下去。




张日山死后,尹南风才明白过来,自己需要的不过是有人爱她。






准照旧例,遗体不会火化,土葬的地址就在佛爷的墓地,张启山夫妇合葬,他二人真的生死都未从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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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去往深圳渔镇的小汽车里,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了看月亮。“还真当他有胆子把我给毒死,浑小子真的越来越放肆,也不提前和我办好招呼,哼,真是长本事了。”


“夫人您息怒,张爷不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吗?假死药还是提前找了好些伙计做了实验才敢拿去给您用的……况且不做的真一点,也骗不了外面那些人啊,不告诉您不过是想戏演得真一点。”


“你小子少替他说话。对了,那小子现在人在哪啊?你可别糊弄我,那三个臭小子合起伙来骗我,你可就别再说小九真把他弄死了。”


“哟,夫人呐,我们可是亲眼见着张爷掉进海里了。现如今张爷人在哪,小的也说不准,等您见了三爷再问吧。”


“没规矩的小崽子,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老太太横了那小伙计一眼。“听说尹南风那丫头也回来了?”


“是,九爷说了做戏做全套,发丧的时候就都知会到了。”


“啧啧,可惜我看不成好戏了。尹南风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还见过照片,小猫似的,这些年她其实也不好过。等太平了,倒该好好瞧瞧她,没准啊还能把张日山那混小子打发到美国去。”


“夫人您想的周到,小的到时候就等着喝张爷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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