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iel-土星人

3 皮包骨的春天

 

明誠寫了《偽裝者》小說拿給他的編輯顧維西看是約在一個火鍋店的包間里，他當時心裡特別忐忑，畢竟這種根正苗紅一心向黨的抗戰諜戰小說在當下青春言情小說盛行的文學市場上真的一點吃不到甜頭。顧維西看了小說之後，看了看那個一門心思只知道寫字的男人，“你說你，要吃這碗飯就寫點好賣的啊，你寫這個不是不好，文學性夠了，市場就欠了點。要不，你拿回去改改？”

明樓不說話，低著頭盯著鍋裡翻滾的熱浪。

“這樣吧，我把這個拿給我一個朋友看看，他不做出版，但他口味比較獨特，我讓他給提點意見。”顧維西其實心裡喜歡明誠的文字和故事，他角度獨特文筆細膩，敘述的方法不像是二十多歲青年人還有的習慣，他就覺著明誠這樣乾乾淨淨的性子，放在如今已經不多見了，私心裡總想幫著他。

說起明誠顧維西心裡總是感慨的，他作為一個知名編劇，在幾年前頂著被出版社辭退的風險簽下了明誠，其實就是賭了一把，這個端正乾淨的男人讓他重新找回了一開始進入出版行業的熱情。

顧維西忘不了在網絡上第一次看見明誠在博客上放的中篇小說時的觸動，也忘不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瘦的讓人心疼的明誠，一雙園園鹿眼里露出的堅持和執著。

那個時候，明誠獨自一人擠在二十平米的小房子裡，窮的每天靠吃泡麵過日子。整個房間裡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台電腦之外再無長物。

顧維西第一次約見明誠的時候，明誠身上穿著一條皺皺巴巴牛仔褲，寒冬臘月裡裹著一件羽絨服就跑到人均消費三位數的高咖啡館里，坐在他的對面。顧維西一眼看出他的落魄，用一個幾乎天文數字的價格要明誠寫些讀者們愛看的小說出來。結果不難想。

那個皮包骨明誠，落魄消瘦的看不到絲毫風采，卻帶著一臉幾近天真的堅持拒絕了他。明誠說的話他到今天都記得，“我現在卻是很需要錢沒錯，我的房租到期了，電腦也壞了，我有時躺在床上就在想我如今過的這樣的生活到底值不值得。但我每天打開電腦看見自己寫的字，我就不後悔。我並不認為我的文字能夠載入史冊流芳百世，但我也要有自己堅持的東西。如果你覺得我會為了錢而違背自己始終追求的東西，對不起，我做不到。”

顧維西聽了明誠一臉認真的話，當下就覺得這就是個傻子。可這傻子說著說著卻流淚了，顧維西不敢看他的眼睛，便底下都看杯子，他聽見他接著說什麼要用文字打敗時間之類的話，覺得自己瘋了。

顧維西到今天也不後悔簽了他，一簽還簽了好多本書。從明誠入行到現在，顧維西不得不說自己當年賭贏了。明誠用自己最開始寫的小說獲得了那年文學評選獎項，雖然並非國內最高級別的大獎，但出版成冊之後銷售量和再版次數至今都是業內的佳話。

這樣一位優秀暢銷書作家，在觀眾的視野里卻是陌生的。明誠每一本出版的小說，全部都用“言成”這個筆名，沒有人懷疑言成的真實性，但卻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他。

顧維西曾經用簽售會這樣的理由誘惑他走入觀眾視野，明誠拒絕了，他說他就是個寫字的人，乖乖寫字就好了，他的書哪天賣不出去了，他再出去賣臉也不遲。顧維西知道明誠心裡是怕那些虛浮的東西纏身，畢竟他追求的不是那些。卻不知明誠心裡另有所想。

 

明誠自打離開明家，就銷聲匿跡。任由明鏡明樓明臺怎麼找，都消失的乾乾淨淨。不想露臉，就是不想被明家人找到。

 

 

 

顧維西很靠譜，連個星期之後再次約見明誠，《偽裝者》這事兒就有了轉機。

還是那家火鍋店的包間，兩個人點了一大桌子菜。明誠其實不覺得《偽裝者》能出版是多有希望的事情。明誠很愛這小說，如同愛自己的孩子，對它傾注了太多希望和熱情。顧維西卻興致勃勃的告訴他，那個老朋友說了，這孩子得化個妝才能走進眾人的視野。

顧維西找的那個老朋友不是別人，正是荀亮亮。荀亮亮喜歡這個故事，也知道顧維西的難處，這書出版了搞不好真的不好賣，真那樣了豈不可惜，乾脆改成劇本，他親自拍。和顧維西一合計，沒多久就來催明誠了。

明誠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個寫書的會被拉去寫劇本，改的還是自己的書。顧維西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凡是總有第一次，何況你還是吃這碗飯的，讓你改個自己的劇本出來有不違背你的寫作原則，何況你改的還是自己的劇本，質量你自己保證，怕什麼。”明誠心裡歎口氣，“改就改吧，改的不好可別賴我。”

三個月之後，顧維西帶著明誠去見了荀亮亮談劇本的事情。

 

荀亮亮看見明誠那副瘦脫了形兒的樣子，差點沒認出他來。這哪是明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少爺啊，這年一個人混在外面，日子過得比不得家裡，也不知明誠慪的哪門子氣，居然還在耿耿於懷。荀亮亮心裡好些個話要問，見他那個樣子怕是什麼也問不出來，只一門心思談工作。這樣的明誠，那明樓看了不知作和感覺。

 

就這麼一來二去，劇本洽談過程很愉快。荀亮亮其實自打認識明誠那天起就知道這人的出眾。滬上明家，代代都是人才輩出，養花養牡丹，養草是蘭草。明誠又被明樓親自教養，品行和才學自不必多問。若不是明誠言語間刻意顯現出的隱瞞，荀亮亮巴不得馬上告訴明樓他視若珍寶的小哭包現在真的要長成大人了。

劇本明誠改了小半年，鑒於沒有經驗，但凡遇到故事轉折和重大情節的時候，他都會打電話聯繫顧維西和荀亮亮。看得出，荀亮亮對這部劇很上心，明誠打心裡高興，更加馬虎不得，天天對著電腦好幾十個小時，忙的飯都顧不得吃，好容易胖了一點的身子，耗著耗著就竟又瘦下去。荀亮亮見他這樣，本來壓在心裡的話實在憋不住了。

“你真不見你哥？”

“恩，至少現在不見。”

“有啥區別啊？你消失了四年，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你是不知道你哥這幾年過得有多苦。”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那是我和他的事。”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他是我好哥們兒，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雖然是家事兒。”荀亮亮不懷好意笑一把，但馬上又嚴肅起來，“你就涂自己快活，難道你就不想他嗎？他對你的心思你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但總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吧。你這麼做對得起他嗎？對得起他養了你這麼些年嗎？”

“我就是自私，就是顧不得他的感覺，你大可以現在就回去把原話告訴他。我既已經多了四年，那也不怕什麼，反正世界這麼大。”明誠聽他這麼說多少有點委屈，就好像是說他在這四年里逍遙快活全然不顧明樓一樣，可他這幾年哪是在快活，分明就是和自己鬧脾氣，這不痛快還全都是自找的。

荀亮亮不傻，他知道明誠說了氣話，看著他油鹽不進的嘴臉，心裡巴不得幫明樓把人綁回去，“唉，明樓把你都慣成什麼樣了。不見就不見吧，看你。既然明樓都不著急了，我有跟這兒起什麼哄。小老弟，想開點兒。”

TBC

鞠躬

我觉得好慢热。我好嫌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