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

写得这么快我自己都惊讶。

答应我看完之后不要打我。







番外—我太太叫南风




我太太叫南风。我老觉得这个名字不俗,后来才想起来,这个是《西洲曲》里的典故,写的是姑娘想情郎的事。可她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名字而已,起这么个名儿足够显得她家长那个时候才学的单一,好好的姑娘家,干什么不好非想男人。


想就想呗,怎么就想到你这来了呢?


可不是吗,偏巧就是我。幸好是我。






我和我太太年龄差的有点大,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一丁点大。我们结婚以后她老觉着我一开始就对她抱有非分之想,放在法治社会光思想上我就得判重罪。可我乐意,如果爱她可以给我量刑我当然希望是无期。


头回见面我是带着任务去她家的,去结交一下祖辈们的关系,顺便再空手套个白狼。我在去的飞机上就想着怎么速战速决了,毕竟大洋彼岸的红酒我到现在也喝不习惯,我喜欢黄酒。


可我见到我那会的太太就动摇了。她坐在一屋子老爷们儿堆里,嘈杂的交谈声里她安静的反倒惹人注意,可过了几分钟我发现除了我没有人再过多的关注她。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我之前有一回和家里的长辈去广西出差,广西风光很好,十万大山莽莽丛丛,我们就起了打猎的兴致。一人一杆猎枪徒步进去,一路上打了不少好东西,兔子野鸡之类的。可我们没有料到有虎,先前的枪声显然把眼前那头虎吓慌了,磨着爪子准备时刻开扑。我家长辈到底见过世面,先一步料理了那虎,我们正盘算着怎么带回去,却听见又有一阵小动静,从那大虎背后钻出来一只和中型犬差不多大的幼虎,八成还没断奶。


幼虎见到我们人高马大又举着枪围着它,它妈已经一命呜呼了,害怕那是自然的。可这头幼虎却很镇定,既没有哀啼也没有扭头就跑,它立在大虎的身后,直勾勾的瞪着我们。


有人舞了舞猎枪吓唬它,它吓得往后颤,可很快有反应过来,继续警惕地看着,眼中是比刚刚还要凶狠的神色。


我家长辈摆摆手,大家就返程了。可我却始终记得那头幼虎,那双圆润带着水汽的灵动眼睛里透露出的劲儿,我一直记着。


明明就怕得要死,非要死撑硬抗,还必须假装不露怯。


这就是我太太给我的第一印象。我很自然地把她的安静理解为蛰伏,也开始期待乖顺表面下可以逐渐尖利起来的锋芒。


那个时候我们都轻狂,各自朝着各自的目的走,都不太把对方当回事。


我骗过她,现在回想一下,骗财骗色骗感情,真觉着有点渣。我太太那会儿也不含糊,涉外的脏活累活全推给我,你能想象一觉睡起来枕头底下有把伺机而动随时可以杀了你的枪是什么滋味吗?


那会儿谁他妈敢说爱啊。


别介意我爆粗了,我是真心难过。原本可以用来大把大把相爱的时间,全被我们浪费在了猜忌和提防上。我们都在脆薄的关系里看清了彼此的真心,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不管这种彼此需要中夹杂着多少混杂成分。但终究是隔着海雾看水中月影,先也不肯先低头。




我真正意识到我太太的不可取代,是我从西岸回香港以后。我这边一堆破事,牟利趋财,杀人见血,我家长辈很多年前就为这么个事儿往生了,又轮到我这,挺后怕的。




我其实是抽烟的,在香港的时候抽得很凶,我和几个朋友成天泡在一块,小九说我跟老三再这么抽下去,死了以后都能靠肺里的毒素保证肉身不腐,一天一包是日常,遇上点急眼的事儿一天两包往上。




可跟我太太呆在一块的那些年里,我成功的,在因着我太太的眼神杀而催生出的求生欲中戒烟了。


一开始其实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但总也有憋不住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和客户吃饭,一桌子男人,交谈间烟就点起来了,一根接一根。对我来说就是在狗鼻子前方块肉,迟早一口的事。有一回有个人给我递了一根儿,我接过来顺手就点上了,当时我没在意她看没看我,只觉得这口烟就就了我的命。后来渐渐开始在她面前放肆,我太太是非常讲礼数也很懂分寸的人,在她面前造次的结果只可能是一招毙命,绝对不提前给你办招呼。我在她面前抽烟,她其实很有意见,但她绝对不主动跟我说,就拿一双眼睛我盯着我。


切,怕你个毛丫头吗?我当时就是这样的心理活动。但我刚才说过了,我太太是一招制敌的,而且弹无虚发。


她问我氰化钾这种东西好不好弄到手,我说你要多少我给你弄,她说要得不多,足够杀一个男人就够了。我点点头第二天上午就把一小瓶毒药放她桌上,我当时只以为她要弄死哪个倒霉鬼。下午我进她书房里说事情,就看见她桌子上放着几盒我常抽得牌子的烟,她正拿着注射器往里打什么东西,边上那个小瓶子看着有点莫名眼熟啊…


我太太见我进来,特别淡定的跟我说,最近几天出去和对家谈生意,对方总是抽烟,把她熏得犯恶心,她实在烦的不行,想着反正迟早要收拾了,不如干脆点送人一程。末了还若无其事的跟我说,我和那人抽的烟牌子都差不多,她懒得去买就从我抽屉里全取出来了,本来打算就投一包的,结果刚刚不小心弄混了,叫我往后拿烟的时候小心点。


从那天开始,我见着那些熟悉的烟盒子就想起我太太手里的注射器。更糟糕的是,我只要把烟叼进嘴里准备点的时候,我总要下意识的去看她一眼,她总是盯着我看,我始终觉得那眼神里有着那天往烟里灌氰化钾一样的神情。


说我太太撩人也在这地方。我没烟抽又犯烟瘾的时候,她总是能及照顾我的脸面又及时的替我解决困难。


“诶,你过来帮我尝尝,这话梅的味儿怎么这么怪。”她说的云淡风轻,但把话梅递过来的动作丝毫不容拒绝。这样的句式里,有时候是巧克力,有时是煮花生,不过现在想想,她家采买的那些零嘴还真好吃。




这个嗜好在我回香港以后几乎成了我的业障。香港那时候没有美国的巧克力,更不会有给我巧克力吃的人。












我和我太太结婚是在香港。我们俩家祖辈上有交情,我家长辈娶了她姑奶奶。我太太说要按照旧礼数,因为根儿上是中国人,她还把她姑奶奶当年成婚时穿的嫁衣要过来,衣料用的高级所以保存的极好,款式也非常讲究,最令我惊奇的是,居然很合身。


她换上嫁衣里在为眼前的时候,我有点明白她的心意。她姑奶奶和我家长辈从看对眼那天起就一直在一块从来没分开过,恩爱了一辈子。


结婚当天晚上,我把盖头掀开的那一刻紧张地不行。其实我一整天了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娶了她是我老早就计划的事情,所以一步一步按步骤来我心里感觉到的只有踏实。


可那一刻我真的紧张了。


我太太,南风,终于成为了我太太。


喝交杯酒的时候我跟她说了我这辈子有记忆以来最肉麻的话。


我们会像姑奶奶和姑爷爷一样恩爱美满,组建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家庭,再生几个孩子,一起开心一起胡闹一起厮混,一起打发无聊,一起养孩子,一起变老。老到我成了老爷爷你成了老奶奶,老到我们都走不动了,我也会牵着你的手,拥抱着你,每天都说爱你。


我太太是女中豪杰。我分明瞧见她眼睛红了红,可仰头一杯酒下去,生生变成了瞪我,说孩子她自己决定生几个,我只有配合没有决定权,还得无条件配合。我把她拉进我怀里,便凑过去亲吻她边说好好好。




度假的地方我太太选得很奇怪,深圳的一个渔村,那地方先前她姑奶奶来过,说是不大,但很安静惬意,住在这儿有种避世的感觉。




我们住在一个特别老的奶奶家里,奶奶住在一楼,我俩住楼上,坐在院子里就能看见门口的水田和远处的山,卧房的窗户打开,是一片橘子林。


老奶奶本来打算把地和屋都卖掉,到城里去和儿子儿媳妇一起住的,我太太大手一就买了下来。所以,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犁地,挖田,放水牛,喂鸡,养狗,煮饭,守果园和照顾我太太。而我太太的生活状态很简单,只有一件事,就是守着我。村里的姑娘小媳妇特别爱从我家前后路过,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小声说大声笑,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要去看我太太的表情,跟她小的时候我教她用手枪一样。






我揉了揉手腕,今天是我太太生日,我计划写个东西当作纪念,可我都写了这半天了,她居然还能忍住好奇不来看看,有猫腻。我推开二楼窗户喊她。


“南风?南风啊。”


“在呢。”我太太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南风,你在哪儿呀?”我站在院子里到处望了一圈,还是没见到她。


“南风啊————”


“哎——”


“南风?”


“…”


“南风…”
















“南风!”


张日山叫喊着她的名字从床上去坐起来,冷汗湿透。外边青天白日,可张日山的梦无所谓时间。


这梦与他以往的无数个梦没什么差别,梦里的那个人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消失。张日山惊恐于梦中的失去,可他的现实只能比梦境更加痛苦,他连片刻与她欢愉美满都未曾在现实里有过。




张日山自嘲的笑笑,端起床头的酒大喝几口。


不就是梦,接着做不就好了。


南风,来我梦里吧。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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